“來得真快, 連休息的時間都不肯給我們。”魏醒捉住八哥，不疾不徐地問，“來了多少人？有幾個先天幾個宗師？有無奇士？”

“何姨和文先生來了, 少幫主也在……”

八哥急得掙脫魏醒的手掌，圍著她撲撲地亂飛：“我看到一個纏著紅色抹額的女人, 她騎在馬上, 個子很高，看著比幫主還要厲害。你鬥不過她, 快逃吧！”

“這個人你有沒有看到？”大織女施展法術, 將仙侍的全身像投映出來。

睜著一雙小眼睛, 八哥振翅穿過全身像：“是假人？看起來蠻真的，我沒見到他。”

“沒就好。”大織女看向魏醒, “我們先回府城。”

說著，大織女拋出一卷青色的布。

布匹在半空中展開, 化作一條不斷地向前延伸的道路, 穿透土石，探入虛空，盡頭是一座若隱若現的熟悉城池。

如此神奇的法術讓八哥激動得哇哇叫：“好厲害好厲害！你不是神仙命，你一定是下凡的神仙！”

“走吧。”大織女率先踏上青布道路。

“嘻嘻，我要第一個回府城！”八哥一個俯沖飛到道路上，越過大織女飛到最前面。

莫說魏醒和殷錦麟，即便是青丘出身的白靈瓏，也長了見識。

小心地走上青布道路, 魏醒踩了幾腳, 腳下的布看似柔軟, 實則堅固如石板路。她按捺不住好奇心：“這是法術還是神器？”

大織女含笑道：“必須借助神器才能施展的法術。”

眾人在路上走了一會兒, 落在南州府城外。

“怎麽不進府城？”殷錦麟還想多走一會兒。

“府城裏有城隍爺, 我不想驚動他。”大織女給自己加了一道禁制，避免被城隍爺或天上的千裏眼發現。

魏醒見她行事如此謹慎畏縮，道：“你想怎麽對付仙侍？”

大織女說：“他是上神身邊普普通通的一個小侍從，不難打發。”

“所以你又想收買他？”魏醒眉頭挑起，語氣譏嘲，“長生仙人剛才要你把我賣給他，你這麽快就忘記了？”

聽出魏醒不滿自己的主意，大織女無奈地說道：“阿醒，能用普通方式解決的事，沒必要打打殺殺。長生仙人是可惡，但我們倘若耐心地和他談妥，豈會弄得一身傷？”

“他要拿阿醒煉丹！”白靈瓏走上前，插入兩姐妹的對話中，“他想害阿醒！如果我們不把他打死，以後他遇到阿醒，還想拿阿醒煉丹怎麽辦？”

看著大織女，魏醒失望：“對我心懷惡意之人你都能原諒，你當真是我的大姐？”

“阿醒，她只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。”殷錦麟柔聲說，“你大姐對你的心是赤誠的，不含雜質。她的生活環境和我們不一樣，對待人和事的態度當然跟我們不同。”

大織女反思自我，道：“依你看，這事如此處理更合適？”

魏醒舉起拳頭：“你給他好處，他得寸進尺，將會越發張狂放肆；你打到他痛哭求饒，他敬你畏你，不敢冒犯你。”

講到這裏，她舉了個例子：“長生仙人挨我打，求我下手輕點，求我放過他，願意送上長生丹，願意做我仆從，願意把性命交給我……”

對此，大織女心懷顧忌：“阿醒，仙侍背後是上神，最近上神的心情很差。”

“你換個角度想，”魏醒說，“上神心情差，仙侍如果把事搞砸了，他敢不敢如實向上神稟報？”

“估計他不敢……”大織女眼前一亮，拍著魏醒的肩膀說，“阿醒聰明！按你說的做好過給他好處賄賂他！”

她們隨著人潮過城門，在墻上瞥見一張招生廣告：“啟明女子學堂，教你讀書認字，教你練功習武！”

廣告旁是招生要求，下方圍著十幾個看戲的人：

“這女子學堂在武宜城的鄉下，怎麽會把告示貼到府城？”

“女人習武？哈，老子一拳能打倒十個女人！”

“俗話說，女子無才便是德。識了字，女人的心就變野了，有女兒老婆的可千萬不能讓老婆女兒識字！”

忽然間一道女聲壓過嗡嗡的議論聲：“誰能一拳打倒十個女人？出來，我想領教一下你的本事！你能贏過我，我送你氣血丹三顆。”

眾人聞聲望去，說話的女子穿著短打勁裝，十五六歲，稚氣未脫。她身姿挺拔，眼神明亮，渾身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朝氣。

那貶低女子自誇的男子站出來，近乎猥褻地瞧著她：“小妹妹習武幾年啦？哥哥下手重得很，待會兒要是把你弄哭，你可別掉著眼淚回家找娘。”

人們哈哈笑，看不起少女。

“你是哪號人物？”少女繃著臉，氣憤地瞪男子。

“行不改名坐不改姓——”男子自我介紹。

“慢！”少女打斷，走向他，“一看你就是江湖無名小卒！除非你有本事贏我，不然——”

她冷傲地說道：“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！”

男子怒了，少女一拳打向他：“開打！”

來不及說狠話，男子倉促格擋。

只聽得喀嚓兩聲響，男子手臂斷裂，踉踉蹌蹌地退後四五步，跌坐在地，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：“啊啊啊啊——手斷了！我殘廢了！”

“嘩——”

圍觀群眾不約而同地退後，一張張臉盡是驚惶害怕，仿佛少女是吃人的妖鬼。

“我才用了三分力氣，你就受不了了？”少女鄙夷地看著男子。

面向大家，她昂著頭說：

“我，大名令狐維，是啟明女子學堂的學生。鉤星是我老師，東方荷珠是我師長！

“啟明女子學堂很快就要開學了，誰想像我一樣強大，就來學堂念書習武吧！

“盡管放心，就算你們住在府城裏，也能在一個時辰內抵達學堂！因為我們學堂有飛鯨接送學生上下學！……”

指著天，令狐維無比得意地道：“那就是我們學堂的飛鯨！”

眾人仰起頭看去，白雲之下，果真飛來了一條龐然大物，模樣像魚。

有人驚呼：“啊！妖怪！天上有妖怪！”

膽子大的仔細看飛鯨：“上面有字，寫著‘啟明女子學堂’？哎，飛天妖怪還真是女俠口中的飛鯨。”

當觀眾的魏醒一行人亦看向天，殷錦麟驚嘆道：“這麽大的東西在天上飛，聽著似乎是一條船，啟明女子學堂有點本事！”

八哥飛了起來：“好大的魚！”

大織女見多識廣，道：“那是靈力符陣做的船，不常見，也不算罕見。”

看了幾眼魏醒便收回目光，望向意氣飛揚的令狐維，心裏暗想：“東方荷珠應該是武宜城那位新晉武道宗師，羅異司玄衣衛出身的將軍，聽聞她有意接任南州鎮靖使之位。而鉤星……臥龍書院的毀滅疑似與她有關，她的實力可能強於九號……”

招呼同伴們，魏醒冷靜地道：“咱們走。”

“凡間比天上有趣。”大織女有點不想回天庭，她朝空中拋出了纏著細線的梭子，“梭子梭子，幫我找人。”

梭子一蹦一跳地往前走，留下一根幻影般的細線，為大家指引方向。

她們跟上梭子，來到掛著一盞盞大紅燈籠，裝扮得年味十足的鳳仙樓。

知州在四個月前死於鳳仙樓下，鳳仙樓歇業一個月便重新營業。它既是酒樓茶樓，大廚的手藝不輸正經酒樓，引來無數食客，也是青樓、賭坊，生意之紅火可以用日進鬥金形容。

不過，受到孕育共感禁忌的影響，沒幾個客人敢上青樓。

為了賺這些客人的錢，鳳仙樓特地找來一批俊俏男子，打扮後推出去接待客人，宣稱“懷孕就賠一千兩”，賺足了噱頭，結果男伎們大受歡迎。

去年年底，坊間才傳出某藥鋪能讓男人變好看，鳳仙樓立刻讓男伎們買藥。不知是巧合還是偶然，那時坊間悄然流傳起“某俊俏男子偶然進青樓做相公，躺著賺到無數錢，輕輕松松做財主”的傳說，引得許多自詡俊俏的男人投身青樓。

憑著脫掉賤籍前積累的關系，魏醒帶著同伴們進到鳳仙樓，輕松問出仙侍行蹤。她和白靈瓏換了一身衣服，端著點心茶水走進仙侍的包廂。

凡人男子害怕禁忌，仙侍也怕。

他摟著女人玩了許久，感覺沒有趣味，便點了頭牌相公伺候。初時他還嫌棄，漸漸地他爽了，如今正摟著相公溫存。

“吱呀——”

門被輕輕地推開，白靈瓏的說話聲輕柔乖順，讓仙侍對懷裏的相公生出了一絲厭煩。

男人再好也比不得女人。

能做頭牌的相公極善於察言觀色，連忙轉移他的註意力，驅散他的厭煩。

“東西放在桌子上，出去吧。”相公說。

白靈瓏充耳不聞，對那仙侍笑了笑，又對相公笑了笑。

幻境悄然展開，兩個男人不知不覺地陷入其中。

趁此機會，魏醒趁機接近仙侍，戴著皮質薄手套的雙手同時出拳，一拳一個把倆男人一起打暈。推開礙事的相公，魏醒按住仙侍，將他打得鼻青臉腫地醒來，一張臉辨不出原來的模樣。

好不容易盼到她停手，仙侍害怕又憤怒，顫抖地問：“你、你是誰？”

魏醒齜牙一笑：“我是魏醒，呂聰死在我手上，魂飛魄散了。你不必畏懼，我很快就會送你去跟他團聚。”

怕死的仙侍嚇得打哆嗦，大小便失禁，眼淚鼻涕齊流：“饒、饒命……你要什麽，我、我都能給你！”

“我只想要你的命。”魏醒踩住他，表情陰森森的。

拆了手腕粗的床柱作武器，她又把他打一頓，打得他見到她就害怕得瑟瑟發抖，才扔掉床柱，說：“撤銷針對我的通緝令，別的你看著辦。我打得你一次，下次我想打你了你也躲不掉。”

仙侍唯唯諾諾地應是，把身上的所有值錢東西都交給她，即刻請城隍爺撤掉通緝令。

從鳳仙樓離開後，他不顧自己渾身是傷，躲進城隍廟，想讓城隍爺殺掉魏醒。大織女卻來拜訪城隍爺，魏醒在她身邊，對那猶如見到天敵的仙侍露出高深莫測的笑。

“啊！”仙侍肝膽俱裂，嚇得暈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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